茱莉亚

最深刻的恐惧

故事的开端(一)

  我保守着最古老、最深邃的知识——而这一切都来自我的叔父——在那数十年前的夜晚里,当我翻开那来自叔父的回忆录时就应该想到,这片存在于光辉宇宙中的万古大陆与海洋里的孤岛无有区别,而最该死的是我们本不应该远洋起航....

  神智学者们早已推测出宇宙的运行是多么的宏伟壮观,可是他们忘了,在那宏伟中的人类又是多么的渺小不堪。自不量力的企图触及那从上古中的上古所留下来的权柄,自以为是的坐着小舟起航,自认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哥伦布”,却忘了那万古前就隐藏于黑暗中的恶毒之物。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叔父笔下的诡诞之事是真实的、是实有发生的、是存在的,直到我从英尔兰尼的伦尼斯郡出发前往叔父的故乡——翡冷翠——埋葬他的遗骨。

  叔父是一个严肃的人,也本应是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人——他是一个杰出的神学家、数学家,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一个名满天下的神智学者。从圣城卢马与博学之乡翡冷翠,再到伦士坦尼耶,无处不赞颂着他的伟明——他对神学的了解之深估计连红袍都自愧不如。如果他肯回到意大利亚、回到翡冷翠,一个主教的位置是跑不了的,可是他却选择了留下。从城市搬到了海边,一个人过着清贫的日子。

  在到达翡冷翠之前,我专门去了圣城卢马,去拜见叔父的朋友——塞维鲁乌斯大道的乌鲁斯贵族学院名誉神学教授阿莫尔·阿利希耶老师。

  说真的,我的叔父死去的时候已经九十七岁高龄了,而阿利希耶先生的年龄比我叔父还要大——他至少已经九十九岁了。岁月的痕迹遍布在他的脸上,皱纹像海沟一样散布,我叔父曾经夸赞他的眼睛就像黑夜中的明月一般洁白而又清明,但现在这双眼睛已经浑浊不堪,头发稀少的长在头上——据说他曾经有一头令人羡慕的卷发——我根本没有办法从现在的他身上找到一点昔日的、叔父回忆录中的模样,除了他的鼻子——依旧是高耸而又刻薄的鼻梁。

  他的身体估计已经不再硬朗了吧,哪怕只是上下楼梯都需要拐杖的支撑才可以避免倒下。我与他在客厅交谈着我的叔父——似乎只有我的叔父才可让他提起一丝兴致——他的眼睛时不时闪过一丝清明,而当我谈起叔父回忆录里面的诡诞之事时,他却闭口不言,那一双眼眸如深渊般凝视着我,让我不仅毛骨悚然,冷汗如潮水一样的流在背上。如今想来也令我恐惧不已,如此深邃的眼眸在我看来,已经不是人类...不,该说不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拥有的眼眸。

  那天我不知是怎么回到旅馆的,无论是问店里的老板还是侍从,甚至是隔壁的另一位旅客,他们都只回答了我三个字——“不知道”。我就如同暴雨中的无伞路人一般,被那名曰“未知”的深邃恐惧戏弄着、恐惧着,我选择离开卢马,离开这个让我胆寒的地方。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就在我离开卢马的晚上,卢马市的治安官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我所居住的旅馆发生了一起令人恐惧的血案——整个旅馆包括老板、侍从、旅客在内的五十二个人全部被杀后分尸,而阿利希耶先生则是离奇的失踪了。...我恐惧了..对“未知”的恐惧与害怕让我加快的脚步,本来还需八日才可到达路程我居然跑了六天就到达了,想必只有上帝知道我是怎么坚持下来了的。在我眼里。那“未知”必然如同跗骨之虫一样紧跟着我的步伐,那之后的一个月内我的情绪都处于一种焦虑、易怒的不稳定状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不过是在掩饰我的恐惧,来自人内心最深刻的情感——恐惧——的遮掩罢了。

  上帝垂怜,那段时间就如深陷地狱一样。我每天都抱着猎枪,穿着皮衣入睡,床头上我还架着一把弯刀用来防身。恐惧无时无刻不在侵扰着我,我无数次的失眠,总感觉在被人注视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耳边一度幻听到野兽的嘶吼声。每夜我都会听到这些嘶吼,但我每日早晨起来却都找不到任何野兽留下的痕迹——因此我不得不把它归为幻听——这也许也只是我逃避“未知”的一种方式吧。

  带着这份埋藏在内心深谷的的恐惧,我逼迫着自己加快了脚步,我匆匆的赶到翡冷翠,将叔父的骨灰埋藏在他的母校西斯顿神学院大学圣主教教堂左数的第六颗树下,在嘱托了教堂里的神父之后我便匆忙的离开那里。但是在我走之前却不经意的瞥见教堂大门顶处的石翼兽上面雕刻着一组难以言语乃至仅仅只是注视便让我头昏的单词,我情不自禁的低声读了出来——“Ghat..Ghatanothoa?”,而在我读出那组奇特的单词后,我的耳边又似乎浮现了一种...一种用言语表达的嘶吼声——那远比我后来听过的野兽之声更为诡诞。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接触不可述说的诡秘之物,时至今日我依旧保存着这一份令人恐惧的记忆。而每当入夜之时,那黑暗中总让我感觉有一道视线凝视着我,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失眠的症状从那时起到今日,我从没有完整的治疗好。对于那未知之物的恐惧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深刻的领悟到了一个道理——人类终究不过是在一片孤独的岛屿上圈地自萌的蝼蚁罢了,宇宙中存在着远比人类更加伟大、更加壮丽的文明。

  当我完成叔父的遗嘱后,我匆匆的回到家中,从叔父那里我继承了一个威塞克斯郡沿海深谷中的小庄院。我的内心告诉我,这片深谷中必然隐藏着人类未有发现,或者说人类未有承认的不朽之物,而在那片大海里,又有着多少人类尚未发掘的、名为“未知”的恐惧呢?我最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注视了,也发现了那注视不过是上位者的惊鸿一瞥罢了,我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后的伟大的、不可名状的恐怖伟力。

  好奇心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我走进深谷,走进叔父的古堡,走进那地下室中,我看见了一尊有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型雕塑——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乃至是每一个肢体动作都是那样的美丽——我被迷住了,恨不得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我抚摸雕塑的每一处菱角,爱抚着向对待爱人一般的清洗那一尊又一尊的雕塑。当入夜后,我站在雕塑群的最前方,注视着前方。当背后不可言语、不可述说的视线到达顶点时,我没有选择逃避,我饮下一杯由罂粟与曼陀罗榨出的汁液混成的,对人已经是毒物的美酒,随后回头望去,顺着那视线一路望去...啊...不可名状的恐惧竟然如此的美丽..——我看见了人类不可理解的伟大生物!我感受到身体在慢慢的僵硬,就如石化般的!我的肌肤、骨骼、肉体都变的僵硬,唯有我的意识仍旧清晰的认识到——我已经成为那美丽造物、美丽雕塑的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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